周强已经把车停在了主楼前面了。
他几步走过去拉开门,扶着蔺北乔挪到了后排座椅上,帮他把腿收回车里,然后拿过一旁的小靠垫,垫在了他腰后。
赵姨递过来毛茸茸的暖手宝,放在蔺北乔手里。
温久从另一边上了车。
“既然公告了,婚礼就如约举行吧。”温久扭头系上安全带。
毕竟是自己亲手选出来的人,而且经过奶奶的认可了!
“好。”蔺北乔扭过头看着温久,笑得开心。
车子启动了。
“这么高兴吗?”
眼见着蔺北乔上扬的嘴角,压都压不下去了,温久忍不住问道。
“可以娶到心爱的姑娘,当然高兴。”
温小宝可是从小就已经住进他心里了啊!终于等到这一天了,他能不高兴吗!
蔺北乔把暖手宝递给温久,温久摇摇头,又给他推了回去,伸手附在他手背上。
“手怎么这么凉?你冷吗?”
温久两只手都握在蔺北乔的手背上,她平时喜欢跑步健身。
暑假的时候甚至和外公学过一段时间太极拳,即便是寒冬腊月,手心也是热乎的!
而与蔺北乔这样的互动,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不舒服,仿佛就是理所应当那样。
就如同当年那小少年往她碗里夹着糖醋小丸子,笑眯眯的看她理所应当那样吃的满嘴汤汁,再帮她轻轻擦去。
“腰上有伤,不能运动,等手术之后就好了。”
蔺北乔现在看着暖手宝有些碍眼了。
还是媳妇的手暖和!
厂子离蔺家别院距离不近,算上堵车,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,车停在了一处大院门口。
大门上的漆已经剥落了,门口模糊不清的牌匾依稀可以看到“手工刺绣厂”几个字。
周强下了车,拍响大门,门开了一道缝。
年老的门卫带着老花镜朝着车里看了一眼,立刻把大门敞开。
周强把车开了进去,一直到厂房门口。
车刚停稳,孙厂长一路小跑着过来了。
“蔺总!您来了我就放心了!”
孙厂长大概五十多岁,穿着一身灰扑扑的中山装,头发花白,戴着厚厚的眼镜,眼镜腿好像还坏了,用胶布缠着。
蔺北乔按下车窗,笑着朝他招了招手:“孙厂长您好。”
孙厂长看着周强把轮椅推到车门旁,固定住,又把蔺北乔扶坐在轮椅上,取出轮椅后面袋子里的小靠垫,垫在他腰后,又拿了条毯子盖住他的腿。
“蔺总,但凡有办法,我真不想让tຊ您折腾这一趟,您看……”
这人还坐着轮椅呢,就给人家弄过来了!孙厂长心里多少都有些过意不去。
“没关系,不管怎样,事情是要办的,问题是要解决的,不能拖着啊!”
蔺北乔驱着电动轮椅去找温久,他笑着拍了拍轮椅扶手:“这个可比汽车方便多了,能开进厂房里!”
孙厂长看着从另一边下来的温久:“这位是……”
“我女朋友温久,我们就要结婚了。”蔺北乔拉着温久的手,亲切自然。
转头看着小姑娘乖乖站在他身边,赞同的点了两下头,他心里跟抹了蜜似的,甜滋滋的!
“哦哦!原来是少夫人!真是恭喜二位了!提前祝二位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啊!”
孙厂长笑的鱼尾纹都拉长了许多。
这两个年轻人真是才子佳人啊!
“谢谢孙厂长,我们先去看看产品。”
蔺北乔驱着轮椅带着温久跟着孙厂长进了厂房一旁的仓库里。
刺绣成品已经装箱了,孙厂长跟一旁的年轻人比划了两下。
那人点点头,搬过来一箱放在了桌子上,打开箱子,取出一件绣品双手递给蔺北乔。
然后一直站在一旁,身子微微前倾,看着蔺北乔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。
孙厂长见温久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,便解释道:“他叫王明,听不见也不会说话,但看得懂手语,厂里的电路厂房的维修,都是他负责,平时也帮着后厨买买菜什么的。”
王明见孙厂长和温久说话,冲着温久微笑着,温久也笑着冲他点点头。
“绣的很好看,材料手感也都不错,这样的产品有什么问题吗?”
蔺北乔抬头看着孙厂长。
“唉!都怪我!合同没有写清楚,他们说每个图案不完全一样,这就是质量问题!可我们这是手工刺绣啊,怎么能保证每个图案每条线每个轮廓大小都一样呢!”
孙厂长摸着脱发的头顶,唉声叹气。
当初那家公司说的好好的,就要手工刺绣,可突然就反悔了,居然用这样的借口拒绝收货。
那可是手工刺绣,三百个工人一针一线缝出来的!半年的努力啊!
温久接过那件绣品,那是一条蚕丝围巾,手感丝滑,一端绣着一朵牡丹,点缀着几片绿叶。
她仔细看去,图案精美,明暗有致,惟妙惟肖,针脚整齐,的确是品质上乘的好东西!
“孙厂长,合同拿来看看。”温久把绣品还给王明。
这绣品没问题!那有问题的就是对家公司了!
几页合同,写的很简单,就像孙厂长说的那样,合同里并没有写清楚手工刺绣图案不一定完全一样。
但是却写明了如果质量不符合甲方要求,甲方有权利拒收货品拒绝支付货款!
嘁!妥妥的以大欺小霸王条款,市面上非常常见。
大公司打压对家小企业的惯用手法,不出事则以,一旦出问题,人家会指着条款一条一条的给你抠字眼!
温久把几页合同拍下来发给了简童,简童发了个OK的表情。
蔺北乔拿过合同,把甲方公司的名字拍了下来,发给了蔺燃。
随后发过去一条语音:帮我查这家公司。
“孙厂长,对家公司只是单纯的拒收货品吗?”
温久多了个心眼,这件事怕不是那么简单的。
果然,孙厂长想了想说道:“他们说,如果按照合同定价的三分之一给付货款,他们还是可以收下这批残次品的。”
他叹了一口气:“我怎么能答应他们这样的要求啊!这些都是我们工人一针一针绣出来的,都是血汗钱啊!那些孩子不容易啊!唉!”
温久低头思索了一下:“孙厂长,他们说的按照合同定价的三分之一给付货款这件事,咱们有没有什么证据?”
如果有证据,那就太好了!
孙厂长拧着的眉毛突然打开了,眼睛亮了一瞬,他掏出手机,指着手机说道:“头年我姑娘给我买的手机,她怕我接着重要电话来不及记,给我弄了个什么通话录音,说打来的电话都能录下来,这个算证据不?”
温久蔺北乔对视了一眼,接过手机,翻到通话记录调出了录音。
听着录音里的对话,两个人都气愤极了,那高高在上十拿九稳的气势,看起来就像孙厂长已经答应了他似的!
保存录音转发给自己,温久回手就把录音发给简童了。
简童:【哎呦我去,还有惊喜!更妥了!】
“您放心,工人的血汗钱不会白白送给他们的,这事我们管定了,安心工作吧,等着就好。”
蔺北乔撑着轮椅扶手调整了一下坐姿,发觉他还是高估了他那要命的老腰。
话音刚落,门口一溜小跑进来了一个女孩子,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模样,耳朵上戴着一个小东西,连着另一个东西扣在头发上。
温久认得,那是人工耳蜗。
“厂长,大家知道,蔺总来了,都特别高兴,想请蔺总参观工作间。”
女孩子口齿不清,有些字咬的模糊,但表情是兴奋又诚恳的。
“蔺总,来都来了,我也厚着脸皮,替孩子们邀请您参观我们的工作间。”
厂子有救了,孙厂长展开愁眉,伸手往门外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