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聿辞回来的时候,桑榆已经躺在了床上。
她闭着眼,脸颊还泛着不自然的潮红,呼吸微微急促。
周聿辞的手掌贴上她的额头,眉头瞬间皱起:“发烧了?”
桑榆睁开眼,平静地拨开他的手:“没有,泡太久了而已。”
周聿辞盯着她看了几秒,确认她神色如常后,才松了口气,脱了外套躺到她身边。
“怎么这么久才回来?”桑榆随口问。
“碰到商晏了。”周聿辞漫不经心地笑了下,“多聊了两句。”
桑榆眼睫轻轻一颤。
周聿辞侧过身,手臂环住她的腰,将她往怀里带:“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商晏?”
桑榆偏头看他:“什么?”
“每次提到他,你总是这幅反应。”周聿辞捏了捏她的耳垂,“他得罪过你?”
桑榆在心里笑了。
是啊,得罪她了。
隔一段时间就要……狠狠得罪她。
她没回答,只是闭上眼睛:“睡吧。”
周聿辞也没追问,低头在她发间吻了吻,将她搂得更紧。
……
第二天,一行人启程返城。
周聿辞开车,桑榆坐在副驾驶,林晚棠则安静地坐在后排。
一路上,周聿辞时不时侧头看她:“空调温度合适吗?”
“要不要喝水?”
“累不累?要不要休息一会儿?”
桑榆一一应着,余光却瞥见后视镜里林晚棠低垂的眉眼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。
她收回视线,看向窗外。
天色渐暗,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。
雨刷疯狂摆动,可视线依旧模糊。
周聿辞放慢车速,眉头紧锁:“雨太大了,得找个地方先停……”
话音未落,一道刺目的远光灯猛地从对面照来!
“砰——!”
剧烈的撞击声伴随着天旋地转,桑榆的头狠狠撞上车窗,眼前一黑,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……
再醒来时,耳边是嘈杂的喊叫声和刺鼻的汽油味。
“车子要爆炸了!时间来不及,只能先救一个!”
“周总!您快点做决定吧!”
桑榆艰难地睁开眼,模糊的视线里,她看到周聿辞站在车外,半边脸都是血,目光死死地盯着车内。
他的视线在她和林晚棠之间来回扫视,最终,他红着眼伸出手……
“先救阿榆!”
她被抱出车子的瞬间,余光看到周聿辞回头看了一眼林晚棠。
下一秒,她再次陷入黑暗。
……
再醒来时,入眼是刺眼的白。
桑榆艰难地动了动手指,发现针头已经回血,而病房里空无一人。
她撑着身子坐起来,拔掉针头,踉跄着走出病房。
走廊尽头,急救室的灯还亮着。
她一步步走过去,透过半开的门缝,看到周聿辞坐在病床边,袖子挽起,手臂上连着输血管。
护士皱着眉劝阻:“周总,您已经抽了太多血了,再这样下去您自己也会有危险!”
周聿辞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:“继续抽。”
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,必须保住她和孩子。”
桑榆站在门外,浑身血液仿佛凝固。
很多年前,她也曾出过一场事故。
那时候,周聿辞也是这样,不顾医生的阻拦,硬是抽了 800cc的血给她。
抽完后,他连站都站不稳,却还是紧紧握着她的手,一遍遍地说:“乖乖,别怕,我在。”
而现在,他把同样的爱,给了另一个人。
护士拔掉针头后,周聿辞连休息都顾不上,直接俯身握住林晚棠的手,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。
那样子,是真的害怕。
桑榆静静地看着,忽然觉得心脏疼得发麻。
原来一个人的爱,真的可以分成两半。
她转身离开,刚回到病房,周聿辞就推门而入。
他手里拎着一袋东西,见她醒了,眼睛一亮:“乖乖,你醒了?我去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栗子糕,刚出炉的,还热着。”
桑榆看着他手里的纸袋,又看向他苍白的脸色和手臂上的针眼,轻轻笑了下:“谢谢。”
周聿辞坐到床边,小心翼翼地喂她:“慢点吃,别噎着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周聿辞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。
他给她削水果,喂她喝粥,甚至亲自给她擦身体。
所有人都说,周聿辞爱她爱到了骨子里。
可只有桑榆知道,他每次接电话时,都会刻意走到走廊尽头,压低声音哄电话那头的人。
“别怕,我在。”
“好好养伤,我晚点去看你。”
桑榆听着,却已经不会难过了。
因为她也经常接到另一个人的电话。
“伤怎么样了?”商晏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,低沉又温柔。
“没事,快好了。”
“真不要我过来?我想你,担心你怎么办?”
桑榆看着窗外的阳光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马上就能离开了,不想再节外生枝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再开口时,商晏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:“小没良心的,光我想你了,你想我了吗?”
桑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:“想。”
“想我这个人,还是想我的身体?”
“都想。”
话音刚落,病房门突然被推开。
周聿辞拎着水果走进来,挑眉看她:“在跟谁打电话?想谁?”
桑榆面不改色地挂断电话,淡淡道:“闺蜜。”
周聿辞也没多问,他走过来,从背后抱住她,下巴搁在她肩上:“伤好得差不多了,我们明天出院。”
“嗯。”
“婚礼还有一周,”他吻了吻她的耳垂,“紧张吗?”
她望着窗外的暴雨,轻声说:“不紧张。”
毕竟这场婚礼,不会举行。